青山長在  綠水長流  城鄉更壯麗——關于災后重建的思考

侯寶清

(成都市建筑設計研究院，四川成都610015)

    5.12汶川大地震，給災區人民的生命財產造成了極大的損失，家毀人亡的苦難，讓每一個生存者悲切與同情。大地震深深地震憾著人們的心靈，特別是災區人民。人民會問：為什么地震的破壞力會如此巨大?為什么房屋的倒塌如此嚴重?大災之后將怎樣生活?……不同問題在社會各界引發不同的思考。政府建設管理部門、建筑業的各界人士都應捫心反思自問：自己的行政職責和個人行為在大災之前，作過什么有益于保證公眾生命財產安全的事?作過什么有損于公眾生命財產安全對不起災區民眾的事?作為職業建筑師，反思之余，筆者有許多的災后重建規劃設計的思考。

1.脆弱的民房、校舍

    災情嚴重地區多為百年老城、老鎮，建筑物陳舊，年久失修。若有修繕也是添磚加瓦、補丁落補丁式的添平補齊，沒有抗震加固、提高結構安全的措施。因此，城鄉的古舊房屋對抗地震的破壞能力很脆弱。我國是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以后才開始制訂全國抗震區劃、確定建筑物抗震等級、技術措施。系統地編制設計規范貫徹實施是在1978年以后，而且首先是大中城市執行，深入推進到偏遠的山區縣鎮應是1980年以后的事情。執行的深度與速度都較膚淺、緩慢，許多新建房屋特別是校舍，抗震性能依然脆弱。災區住宅和農房跨塌十分嚴重，這是強大的地震烈度造成的，但與民房的形態、民房的設計與施工也有關系。如若相同的級別地震發生在江蘇、福建、廣東發達地區鄉鎮，民房跨塌不會這么嚴重，因為那里經濟發達，農民富裕，民宅都是改革開放以來自建。自建房采用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請專業設計人員作結構安全設計(而且建筑造型也很美觀、現代)，并由專業的建筑工程公司施工，房屋的質量很高。當地民房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政府或地產商投資的公建與住宅了。

    這次地震災區多為偏遠的山區，經濟發展滯后，農民收入低下，思想意識和眼界不開闊，缺乏防災抗震意識。為經濟承受能力所限，建房無力請專業人員設計和施工，而是采用鄰里的建房樣式仿造，鄰里鄉親幫工建造。房屋簡陋，技術含量低。為了省錢，甚至盲目地采用空斗磚墻承重，低劣的預制空心板給大地震埋下禍根。農民自建如是，縣城、鄉鎮的公共建筑也缺少科學的技術支持。因為地域偏遠，經濟落后，中小規模的建筑往往請不起、也請不到專業的大型設計院(所)設計，低收費低水平的個人承包設計和施工乘機而入。加上施工環節往往存在追求低成本、低造價、高速度、高效率，甚至產生偷工減料、貪腐行為，使房屋的結構安全可靠度降低，為日后埋下隱患。這些因素令人發指，讓人痛心。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今后的災區重建，應牢牢吸取教訓，引以為戒，堅定樹立以人為本的意識，提高設計的安全等級，特別是為孩子們建造的房屋。造得廣廈千萬間，風雨不動安如山，大批災區群眾具歡顏。一名在地震中曾救出幾名小伙伴的中學生接受記者采訪時說：要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學建筑，將來設計震不跨的房子。這個孩子的話讓我們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神圣的職責。

2.不離不棄、重建家園

    面對災難，我們要挺起腰桿，著手家園重建!

    二戰后歐洲許多城市如柏林、華沙、伏爾加格勒(斯大林格勒)，以及日本的廣島、長崎都遭到戰爭重創變為瓦礫廢墟。曾幾何時，這些不屈的城市在廢墟又重建成更美麗的現代化國際大城市。1967年唐山大地震后，全市處處殘垣斷壁，在黨和政府領導下，有全國人民的大力支持，唐山并沒有象當時西方國家某些媒體斷言那樣消失，不出幾年，一個現代工業化的新唐山市仍屹立在中華大地。國內外的榜樣為我們提供佐證和力量。

    5.12地震災區，位于川西北幅員廣闊的山區。那里本是青山水秀，有豐富的山林資源、農業資源和礦產、水利和旅游資源，勤勞樸實的漢、羌、藏各族人民在這方土地上辛勤勞作，世代相傳，生生不息之地。這塊土地是這方人民的根，這里有他們祖傳基業，有他們的歷史和文化承傳和積淀。故土難離，災害不會讓他們選擇對家鄉放棄和逃避。逝者長眠安息，生者自強不息，重整山河建家園!——這是他們的心聲。當前，我國的綜合國力強盛，經濟發達，國際關系良好，救災拉近了山區城鄉與發達地區人民的情感接觸、密切了災區與國際的聯系。在中央政府領導下，有災區人民的努力，有強大的政府公共財政支承，有國內人民的支援，有國際社會的關注，災區定會建成比災前經濟更繁榮、城鄉更現代、山川更壯美，實現西部山區經濟掘起的美好理想。

    重建不是舊城復原，不是建筑克隆，重建是舊貌換新顏，是歷史大跳躍。

    為了安全，一部分鄉鎮要遷址重建。選址涉及到區域經濟發展的戰略布局，關系到資源利用、環境保護及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這些要素中以地質安全為首選。擇址一定要避開地質斷裂帶，探明地質構造，經專家踏勘反復論證，確定其安全穩定后再行規劃設計。總體規劃要高水平、高起點、高目標，要統籌兼顧。規劃設計單位要選擇專業水平高的設計院所，規劃設計要民主、透明，經過公眾評議、專家論證，群眾公示，反復修改定稿，編制出人民期望的，科學可行的，有前瞻性的宏偉藍圖。選址與規劃設計不可操之過急，要有充分的設計和論證周期。

    對于在原址重新的縣城、鄉鎮，規劃宜分為新區和老區，新區新建，老區修復。大量受損而沒有垮塌的房屋，也不能全部推倒。損壞較輕沒有傷及結構或傷及結構不深房屋，經檢測和技術鑒定后，采用結構加固措施后，可延長其使用壽命。拆除受損嚴重房屋，清理廢墟，為保留建筑增加了空地，作為城市綠地和公共避難空間，提高城區的環境質量。新的城鎮規劃設計應當注重民族的、地域的特色和建筑形式的多樣性、多元化，防止把建設當為政績任務，趕工期而使建筑標準化、單調化。

3.推進廉租房建設

    災區重建，百廢待興。最急需者乃為解決受災群眾的住房問題。受災群眾，無家可歸的同胞經政府社會各界幫助，住進帳篷和活動板房，此乃權宜之計，從根本上解決還需建造大量的保障性住房。

    住房問題不僅僅是“民生”問題，同時也是“民權”問題。住宅權是公民的基本人權，公民的隱私權、健康權、財產權等重要權利的實現都以住宅權的實現為前提和基礎。衣、食、住、行是人類的基本活動，擁有住宅是同穿衣、吃飯、行走一樣，是每個人維持基本生存所必需的，也是維持災區社會穩定的基本保證。

2007年8月發布的“國務院關于解決城市低收入家庭住房困難的若干意見”中明確提出“把解決城市(包括縣城)低收入家庭住房困難作為政府公共服務的一項重要職責，加快建立健全以廉租房制度為重點，多渠道解決低收入家庭住房困難的政策體系”。黨的十七大報告中也提出了“健全廉租房制度，加快解決城市低收入家庭住房困難。”這在社會上引起很大反響與關注。可以預測，廉租住房是今后住宅建設的重點之一。

    國家的這一政策，極大地適應災區建設，為災后住房建設指明方向和依據。本次地震多數受災群眾為低收入者，災害造成的財產損失使他們多數人無力購買商品房，即使是低標準的經濟適用。廉租房就是解決受災群眾最佳選擇。    歷史上，l953年圣誕節一場大火令5．3萬香港居民無家可歸。為安置災民，港府建起8幢H型高層住宅，廚衛公用，人平2．2 m2，災民繳納少許租金就可入住。這就是香港公屋的開端。經歷50多年社會經濟、政治的巨大變遷，香港政府已形成一套完善的公共房屋制度，持續大量地提供著公屋，并致力于為公屋居民提供滿意的居住質素和管理服務，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

    二戰后，日本有1／4的人口無家可歸，住宅絕對短缺。日本政府在戰災嚴重地區建造了大量的簡易住房供人們度過寒冬，這就是日本公營住宅前身。1951年，日本政府頒發了《公營住宅法》，明確公營住宅受益對象為低收入家庭。日本的公營住宅在解決低收人家庭住房問題上發揮重要作用。其設計手法、運作管理方式，包括國家對公營住宅保持穩定的資金投入，對低收入家庭的界定與細分方法，均值得我們借鑒。

    1959年，新加坡獨立時，經濟急劇衰退，人民生活水平很低，住房嚴重短缺。為了擺脫困境，振興經濟，新加坡政府把住房建設作為最重的戰略問題來考慮，設立政府建屋發展局(HDB)負責為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居民建造住房。l964年HDB正式提出了居者有其屋計劃，這是個非營利計劃，歷經7個建屋發展五年計劃，非常成功地解決了國民的住房問題。2000年已有88％的家庭住在公共住宅，92％的家庭擁有屬于自己的住宅。目前，HDB是新加坡最大的住宅發展商和物業管理者。

    上述各國的社會保障住宅規劃設計手法、運行管理模式都值得我們研究，學習借鑒。

    災后重建的居住區規劃應當把山民從大山里請出來，從山腰上搬下來，做到百姓的相對集中居住。居住區要有一定規模，這對通訊、光纖、電視網絡、水電管線敷設都便利節省，也促進社區公共服務和政府管理，推動經濟發展。

    災區的廉租房規劃設計，要注重研究當地人民家庭結構、生活習慣、飲食方式、氣候特點、文化追求。不可照搬成都市的設計手法，諸如入戶花園、挑空大陽臺、下沉式大客廳等空間布局都不適用。不能簡單地把大城市文明移置在鄉土文化中，要造當地人民喜聞樂見的住宅。

    地震給災區人民的心理創傷是難以愈合的，重建的住房應當有助于他們撫平心理創傷。住宅如果是低層或多層，一定是鋼筋混架結構，現澆樓板、結構整體化。災區建房將告別磚混結構，預制空心樓板時代。房屋平面規則、方正；造型應當是堅實、厚重、穩定、簡約，給人以牢不可摧的安全感。不要追求通、透、瘦、漏的江南風格，也不要設計大玻窗、大挑廊(檐)高坡頂、高女兒墻的立面，這樣的設計不合乎當地氣候特點，給人不安全感。

    災害造成大量的孤兒、孤老、孤殘，規劃設計時應注意結合社會資助為三孤人員提供孤兒院、養老院，為他們提供優質的社區服務用房。對于有獨立居住的老人，應當提供方便老年人的住宅，作好無障礙設計。4帳蓬和活動板房的再利用

    受災地區多數為自然風景區，旅游資源豐富。災前，這里的旅游業已具規模，秀美的山川，獨有的民俗，淳樸的農家樂庭院讓人陶醉，每年接待著大量中外游客。地震阻擋不了人們對大自然的熱愛與向往，這里的旅游業注定是要恢復和振興的，麗江就是成功的前例。

    受災群眾居住點從帳蓬過渡到活動板房大約二三個月內完成，從活動板房搬人廉租房或經濟適用商品房大約二三年或更多一點的時間，那時將有數十萬頂騰出來的帳蓬和活動板房空置，活動板房的使用年限應在十年以上，帳蓬也可以再利用。

    活動板房經拆分后重新安裝可用于旅游景區宿營地廉價客舍，帳蓬也是受年青人歡迎的夏令營具。國外旅游景區宿營地基本由板房(下邊有輪子、可移動)、帳蓬和房車組成，深受游客歡迎，生意十分興旺。將來，隨著經濟發展，房車業務的擴大，我國的景區也會開發營地建設，活動板房和帳蓬就派上大用場。

    二三年以后，對于無能力搬入廉租房的少數貧困住房活動板房也可以繼續過渡居住，若能加厚屋面、墻面(比如再復合一層板材)，室內熱工性能大為提高，居住條件也不錯。工地的臨時工棚、短期的公共服務設施用房，都瓦以對災區群眾用過的活動板房再利用。

(本文來源：陜西省土木建筑學會  文徑網絡：尚雯瀟 尹維維 編輯  文徑 審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