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萬州洄瀾塔的建筑及特點

楊予川  常鐵偉  李曉剛

(河南省古代建筑保護研究所)     

    重慶市萬州區原為四川省萬縣市，歷稱羊渠、南浦、魚泉、萬州、萬縣等，位于四川盆地的東部、長江三峽上游，為出入川江的必經之路，自古以來就是川樂的水陸重鎮。其秀麗的山水及悠久的城市歷史給此地留下了重多的名勝古跡，自古就有萬州八景之說。翠屏雙塔就屬于其中之一。雙塔之一的洄瀾塔位于萬州區翠屏南山下的長江南岸，地理坐標東經l28°24′10″，北緯30°49′30″，海拔高度l50m。該塔是一座樓閣式九層風水塔，全高32m(照片)，始建于清乾隆五十五年(公元l790年)，迄今保存完好。它的外形高大，與長江北岸的萬縣鐘樓遙相呼應，是萬州城市的標志性建筑之一。

    塔是較為典型的樓閣式塔建筑，這種樓閣式塔也是我國古塔中歷史最為悠久、保存數量最多的。它是我國傳統的高臺樓閣式建筑與傳人的印度佛教建筑“窣堵波”相互結合而形成的一種建筑形式。后者原本是為高僧舍利修建的一種墳墓形式的建筑，多為一層且顯然是不可攀登的，而這種結合形成的樓閣式塔不僅可以用來供奉佛像，亦可用于攀登。早期的樓閣式塔多為木材建造，在唐以后，隨著建塔技術的日趨完善成熟，建塔的材料也多用利于磚石材料了。而且其功能也多樣化，不單純為宗教服務。特別是明清之后，這種用來裝點風景，增加人文景像的文峰塔、文昌塔以及用來鎮水的風水塔已經占了相當大的一部分，這些塔多采用的是樓閣式，以利于人們攀登望遠，憑欄遠眺的情懷。

    洄瀾塔就是用于鎮水的一座風水塔。建塔者的目的是為大江安瀾，在塔身石上殘缺的銘文也證實了這一點：“……鳩匠庀材建塔于岸，……之至云霄下于波濤……自北斕安河澗……”；該塔的建造時間是在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即在被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的長江大水沖毀的萬縣城墻修復竣工以后而繼續興建的，因此該塔鎮水的目的就更為明顯了。另外，該塔所處江邊臺地的位置也是經過選擇的。南于萬州在地理上有方斗山、鐵風山以西南至東北向斜亙境內，境內地形多為山脈、低山和丘陵，整體的地勢是南北高，中間低，從而使長江在兩山之間貫流而過，隨著地形的變化，長江流向在萬州境內多有轉折。長江在洄瀾塔所處的臺地前就是南東北向陡轉向東而去。這里江水湍急，岸邊則多礁石暗流，容易引起行船事故，故在此建起高塔，通體刷成醒目的白色，也可以用來提醒往來的船只注意行船的安全，起到了江邊航標的作用。

2、建筑現狀和砌筑方法

    萬州徊瀾塔系磚石混建而成的九層樓閣式塔，座南朝北，塔身平而為正六邊形，通高32.7m。由臺基、塔身和塔剎三部分組成。塔縣內部中空，塔縣每層外部有出檐和角獸，內部  皆鋪木樓板，并有木樓梯供上下攀登之用。在塔身的不同方向辟有小門，以觀景色。但由于時間的久遠和人為的破壞，木樓梯早已蕩然無存，樓板也多有缺失，現已無法攀登。

    雖然峙然挺立的洄瀾塔基本保存較好，也無明顯的結構性病害，但是在歷經了三百多年的風吹雨淋之后，下層塔石表面已經開始風化剝蝕，題刻損毀尤為嚴重，這和其砂巖石質的特性、潮濕的環境以及人為的破壞都有一定的關系。

   該塔的各個部分的情況及建筑方法描述于下： 

    (1)臺基

    現存塔臺基l米余高，系l9世紀80年代修復時在原臺基上改建而成。在部分地方還可看  到原塔臺基內部用毛石壘砌的痕跡。據訪問當地老人得知，原塔老臺基較現存的高大，皆為條石鋪就，且有欄桿等設施，后逐漸被人為拆毀。在該塔的施工中也發現有類似門楹的條石殘段，上書“洄瀾塔地勢卜靈”余字，字跡遒勁，應該為當時臺基的構件殘部。

    (2)塔身

    該塔整個塔身通高29m，下三層塔身為砂巖條石壘砌，四層至九層則改為青磚。

    正六邊形的底層邊長4.34m，高3.07m。正北辟門，門首形狀為半圓弧狀，正中向上凸出一方形缺口，似瓶口狀，其門首形式至今在萬州城內的老房屋的石門上仍可見到。門高2.07m，寬0.87m，門下有地伏石，其上有孔以安門，現存兩扇木板門為后人所加。在門媚下刻有太極陰陽魚圖案，但因年代久遠，石質風化剝落嚴重而使圖案模糊不清。券門以條石縱向發券壘砌而成，高出門前0.4m，以利于行人出入。在塔門兩側有龕，內凹于塔身，有吉祥圖案的高浮雕。門右側龕內上刻太陽紋，中為鳳鳥，下為麒麟，風鳥與麒麟婉轉相喝，互為對視；左側龕內圖案已剝蝕不清，下部刻有大魚躍水，口噴云霧，霧中有龍。這些吉祥圖案與該塔的性質也是完全一致的。在底層的其余五面塔身也皆為內凹石龕，尺寸為232cm×93cm，現僅在門左鄰塔身(西北方向)內有建塔的題記一方，落款為萬縣知縣孫廷錦，時間為庚戊小陽月中浣，其內容大多已剝落，局部清晰可辨，為“……菊秋吉鳩匠庇材建塔於岸……形式撣口之干云霄，下振波濤……”。

    二層塔平面身邊長3．87m，在塔正(北)面上部有塔銘石，黑底白字，上書“洄瀾塔”三字，正面左右兩側的塔身上辟二門，門首形狀同底層，但尺寸減小，高僅為1．8m，寬0．7m。二層塔身遍粉白灰，局部已脫落。

    三層塔身平面邊長3．56m，在塔正(北)面開有一門，門首為半圓形，門高l．5m，寬70cm。四至九層基本上為青磚壘砌，塔身平面尺寸由四層的3。32m遞減至九層的l．7m，每層間依次遞減約30cm。在五、七、九層開一門，位置同底層開門位置；在四、六、八層都開二門，與塔身第二層所辟塔門位置相一致。上層所辟門的尺寸都較小。整個塔身辟門位置都可俯瞰江面，而靠山的背(南)面則素壁無窗。

    塔身內部中空，內折向上。在每層樓板處，塔身磚五向內收十幾厘米，內部塔頂為穹廬頂，且施有樓枋用以承托上，部延伸下來的塔剎中心木柱。每層的樓板下部鋪有樓板枋，橫跨塔身內部空間，下三層的樓板枋兩端都被固定在塔身石內預留的隼孔中，四層以上的樓板枋兩端直接被砌在塔身磚內，且均有鐵件錨固，以穩定塔身。樓板橫鋪在枋子之上，由于年代久遠和人為原因，部分板枋已毀，余下的也多糟朽。

    該塔下三層的條石塔身分為里、外皮及中問填充層三部分：里外塔身石在砌法上底層采用了一丁一順，依層平鋪，灰縫翁分的建造手法。為了加強底層石質的承受力度，在底層的塔身的轉角處還施有倚柱；在辟門處也置有門框石。在里外皮之間的填充層多用黃土、大的片(毛) 石、間雜有鵝卵石，分層依次夯實填充，這樣不僅保證了底層塔身的承載力，也節約了建材。在該塔的施工過程中也發現塔身石構件大多保存完整，破碎率較低。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建造者在提高底層塔身石承載力的措施是比較完善的。在二三層塔身石多采用滿順砌法，間有少量的分布沒有規律的丁石，但是在塔身最上一層的條方又改為一丁一順的砌法。塔身石的粘結使用了兩種材料：在塔身外露明處采片用的是石灰漿，內部則使削的是黃泥漿粘接，其中白灰的粘結效果更好，強度也較高，不易去除；而黃泥漿的粘結效果較差，去除容易。

    在四至九層青磚塔身砌法上多用一丁一順，每間隔兩層則砌有一層滿丁的塔磚：采用的青磚均未磨，灰縫稍大，依然保持岔分做法。塔磚的規格基本上為三種：塔身磚，長方形，尺寸為35cm(長)18cm(寬)X10 cm(厚)，重量在13Kg左右，部分塔磚上帶有“墨堂建”四字，應與當時燒制塔磚的廠家有關，塔身基本上是用這種磚；角磚，一端為平底，另一端為一 角形的尖角，其厚度為locm，寬23，最長35cm，角磚多用在塔檐的轉角處：扒磚，長方形，尺寸為30cm(長)×23cm(寬)X lOcm(厚)，它多用在塔出檐的上部。盡管塔身磚的厚度較大，但是其承載力還是有待于進一步提高，這主要是因為在施工過程中發現四、五兩層的塔身磚破碎率相當高，達到了50％～70％左有，其余幾層的塔磚則保存相對較好，破碎率較低。

    (3)塔檐

    檐部形式較為簡單，為疊澀出檐，其一上有角獸。具體做法是檐下層用條石者青磚按疊澀法砌成，疊澀多為六層，整個檐出基本為56cm。除一層塔檐上部為水平臺外，其余檐上部皆為緩坡結構，無反疊澀。其做法為先用黃土或碎磚將檐上部墊成一定坡度，然后直接用扒磚鋪就，以利于泄水。因塔檐皆為平出，使整個塔外形呈折線段。

    檐部角獸樣式均為龍首狀挑角，龍口中含珠。除二三層的為石頭雕成外，其余皆為磚與石灰混塑而成。部分垂獸一上有明顯的彩繪痕跡。據調查得知在民國和l9世紀80年代對該塔的兩次維修中都對垂獸進行過彩繪。

    (4)塔剎

    九層之卜的塔剎為生鐵鑄造，外涂紅色，其形狀也為塔形，頗似該塔的一個微縮模型。剎尖為盔形；剎身為六邊形，從下到上分為三層，尺寸依次增加，層問有檐連接，檐上以躍魚裝飾：剎座為覆盆狀圓座，中間開口以使剎桿穿過。剎頂內部有剎桿為中心柱，上部為鐵桿，下部為木桿，中間以扇鐵固定。整個剎桿穿過剎座，坐于九層塔心室上方的承托枋上。鐵剎頂內空問用碎磚石、灰漿充填。塔剎外的六邊上有鐵鏈與塔頂四周連接固定，來增加塔剎的穩固性。

    (5)塔基礎處理

    在該塔的施工過程中，我們還對塔基礎的處理情況進行了調查。該塔基礎系以毛石壘砌，毛石基礎分布基本是在塔身石下，為一較大的六邊形，寬出塔身外壁80cm，其對角直線距離為9．5m。所用毛石多為長方形，尺寸較大，長度在2m左右，厚度在40cm，毛石壘砌高度隨地勢不同而不等，多為五層，為滿丁砌法。砌體以下為素土夯實，其中在塔身正門位置的毛石基礎下出土有一灰陶罐，已被泥土所淤滿，罐內有數枚乾隆通寶，多已經銹跡斑斑。從基礎下的黃土多有雜色和泥土淤積情況來看，說明長江大水曾漲到底層塔心室的位置的記載是不錯的。

3、造特點

    我國明清時期的建塔技術已經非常成熟，尤其以樓閣式塔建筑分布較為普遍。萬州洄瀾塔就是這個時期的一個成熟作品，它具有當時樓閣式塔的建筑特點，采用了成熟的六邊形的平麗設計，不僅設計科學，也符合結構力學的原理。由于建筑物的銳角或直角部分在地震時受力集中，容易震壞．而采用六角形的角度都是純角，受力較為均勻，因而地震時不易受損；其次是塔基礎承受塔身重量也比較均勻，使塔基不易產生不均勻沉降，從而使塔的剛度和整體性都有所增強。南于是建在汀邊的位署，江風也是影響該塔穩定的重要囚素之一。相對于四方形來說，六邊形的設計也可以更好地減輕該塔所受到的風壓。此外，六角形的設計也滿足了人們登高遠望時的視線要求，六個而的塔身可以提供更大的視角范圍。

    除了設計較為科學外，在建造施工時候也采取了多種措施以有利于塔基礎結構的受力均衡、來保證塔身的穩同性：如堅實的夯土層；寬大的塔基石，滿丁的砌筑方法；底層塔身結構上的特殊布置，較較大的倚柱石，門框石以及夯筑堅實的填充層；塔身開門的位置也注意相鄰層之間的位置相錯，使不同方向的塔身受力盡量均勻等。因而，即使在江水漫到底層塔心室的位置也沒有對該塔的造成致命的危害，可以說是完善的設計和施工措施保證了該塔的長期穩固，迄今依然聳立在長江岸邊。

(本文來源：陜西省土木建筑學會  文徑網絡：溫紅娟  尚雯瀟  尹維維 編輯 文徑 審核)